上京風華耀北疆

遼上京遺址。崔立強 攝
在赤峰市巴林左旗的廣袤草原上,一座沉睡千年的都城遺址靜臥于沙里河畔。
遼上京,這座契丹民族建立的草原第一都城,以“日”字形雙城格局與“回”字形宮城布局,訴說著游牧文明與農耕文明的交融史詩。
一城人文經典,千年山水遼都。
作為中華文明多元一體的重要見證,遼上京不僅是契丹王朝的政治中心,更是中華文明交融共生的鮮活標本。其深厚的歷史文脈、璀璨的文物遺存與科學的保護實踐,共同構筑了一部跨越時空的人文畫卷。
草原都城 遼代遺珠
炎炎夏日,遼上京國家考古遺址公園內,綠意盎然。記者一行從昔日的皇城西門——乾德門進入,高達數米的夯土城垣巍然矗立,將大家的思緒拉回那個風云激蕩的年代。
公元916年,契丹首領耶律阿保機帶領契丹八部統一中國北方地區。公元918年,開始在此營建皇都,926年擴建,938年改稱上京,設立臨潢府,作為遼朝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長達200余年,是遼代五京之首,在中國古代都城發展史上具有獨特地位。
沿著木棧道,走進馬蹄形甕城,腳下的車轍印跡、將軍石,回響著昔日殿宇林立、街市繁華的盛景。
經過夯土墩臺、門道和馬道,極目遠望,5平方公里的“日”字形雙城城址清晰可見。
這一城市布局彰顯統治者的獨具匠心,北部為契丹貴族居住的皇城,南部則是漢族及其他少數民族聚居的漢城。
遼上京考古隊隊長、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員董新林曾在《遼上京遺址:統一多民族國家形成和發展的重要實證》一文中指出,這體現了“因俗而治”的統治理念。這一“因俗而治”的治理體制有助于維護遼朝政權的穩定,促進民族交融,符合當時歷史發展的趨勢,為后世提供了治理經驗。
“因俗而治”的理念,更深植于遼代的“南北面官制”。
復旦大學歷史學系教授陳曉偉在《遼代“南北面官制”再認識》中認為,這一靈活的官僚體制,使遼代能夠更好地因地制宜、因事制宜,從而實現更加有效的統治,呈現出“草原”與“田園”和諧共處的歷史圖景。
遼上京建筑中也處處彰顯著融合密碼:皇城內既有契丹氈帳形制的宮殿基址,亦有仿唐風的孔廟與國子監;西山坡佛寺采用中原木構技術,卻保留草原寺院朝向特征。此處被確認為遼始建的皇家寺院,中央大型塔基出土200余尊泥塑佛教造像,既有唐代豐腴遺風,又融入契丹剛健氣質……
如今,遼上京博物館展廳里,遼上京城復原縮略模型,清晰展現了遼上京南北兩城的格局。借助MR(混合現實)和VR(虛擬現實)技術,再現了遼上京宮城建筑群,讓觀眾沉浸式體驗遼上京的朝會場景與市井風貌。
文物精粹 盛世華章
一千多年前,遼上京城作為一個開放式的大城市,融合了游牧文化和農耕文化,不僅是“駝影踏沙、胡商絡繹”的國際都會,更是中華文化北移的樞紐。
公元1004年后,宋遼互稱南北朝,雙方的經貿往來更加頻繁興盛。
“千里封疆薊霫間,時平忘戰馬牛閑。居人處處營耕牧,盡室穹車往復還。”遼道宗時期,北宋蘇頌曾作為使者到了遼上京,在詩文中對當地繁榮昌盛景象作了這樣形象化的描述。
考古發掘成果為當時的繁華提供了最直觀的物證:用來接待諸國使臣的驛站、回鶻商販所居住的回鶻營、作坊等相繼問世。精美的遼代馬具,古樸的鐵犁,具有游牧民族生活氣息的雞冠壺、三彩盤、盤口瓶等瓷器,還有契丹大、小字碑刻……琳瑯滿目的遺珍,勾勒出遼上京開放、包容、富庶的歷史畫卷。
2011年,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和內蒙古文物考古研究院組成遼上京考古隊,對遼上京進行長期考古發掘與研究,陸續發掘15處重要遺址,初步確定遼上京皇城和宮城的形制布局和東向軸線,出土泥塑像、玉冊殘片、陶瓷器和建筑構件等珍貴文物2萬余件,取得了令國內外考古學術界矚目的重要成果。
遼上京博物館獨立展柜內,“鎮館之寶”——契丹銀幣,鑄造精致,吸引了許多游客的目光。
銀幣正面刻有的契丹大字,多數學者譯為“天朝萬歲”,背面刻有的契丹小字,尚未被解讀。
它的發現始于1977年初夏的一個偶然,巴林左旗農民石玉蘭夫婦在田間耕作時,意外翻出了這枚方孔圓形、刻有文字的古代錢幣,隨后將它交給了巴林左旗文化館。
經過學界研究,它并非流通貨幣,是一種鑄造數量稀少,極為珍貴的藏品,被用于祝頌、賞賜等用途。
經過千年洗禮,遼上京的繁華已不再。而多民族文化交融的基因,并未隨王朝更迭而消散。
林東鎮契丹街社區,生活著6個民族的居民,每月都會舉行“奶茶議事會”,溝通群眾急難愁盼事;郊區的農貿市場內,來自周邊牧區的人們采購蔬菜水果,回族商販、蒙古族顧客用流利的國通語詢價、交易,熱鬧非凡。夜幕降臨,契丹大劇院廣場上琴聲悠揚,“弦動北疆·共譜團結”朝克馬頭琴大型公益演奏會吸引了來自各地的游客駐足觀看。
保護傳承 古今共生
遼上京遺址的保護,是一場傳承歷史文脈的“接力長跑”。從申遺籌備到數字化重生,巴林左旗探索出一條“考古驅動、民生協同、科技賦能”的大遺址保護新路徑。
1961年,遼上京遺址被列入第一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此后開展了數次考古調查、鉆探和試掘工作。
2010年,由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和內蒙古文物考古所組成的遼上京考古隊,制定了為期30年的考古計劃,對遼上京遺址進行深入發掘與研究。
2021年,遼上京遺址入選中國“百年百大考古發現”,2022年入選“新時代百項考古新發現”。2022年12月,遼上京考古遺址公園被列入國家文物局公布的第四批國家考古遺址公園名單。2024年1月,遼上京皇城南部建筑遺址項目入選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學論壇評選的“2023年中國考古新發現”。
為了更好地保護遼上京遺址,自2011年以來,巴林左旗對遺址周邊環境進行集中治理,完成了遼上京遺址西墻外居民的搬遷,并實施了防洪工程、公路改線工程等一系列保護措施。同時,還圍繞遺址周邊開展了棚戶區改造、遺址圍封等工作,避免周邊居民生產生活影響遺址墻體安全。
巴林左旗文化旅游體育局局長孫忠海說:“2013年至今,巴林左旗按照‘建設一批、設計一批、謀劃一批’的工作思路,累計實施了遼上京乾德門遺址保護展示等8項文物保護展示利用項目。目前,還有遼上京遺址宮城南門遺址保護展示工程、遼祖陵甲組建筑基址保護展示工程2個項目正在建設中。”
遼上京國家考古遺址公園內,考古工作者們正在進行挖掘,不斷揭示著這座草原都城的奧秘。每年夏秋季節開展的考古工作已經成為當地延續十幾年的獨特風景線。
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和內蒙古大學合作,分別成立契丹遼文化考古研究基地和契丹遼文化研究中心,成為集考古發掘、遼文化學術研究、產業開發等功能于一身的多元開放平臺。
在赤峰市華夏職業中學,文物創意產品研發社團,與文化創意企業合作,開發契丹銀幣復仿制品、契丹紋飾印章、石雕工藝品等6大類78種遼文化主題文創產品,讓古老的契丹文化以時尚新穎的形式融入現代生活。
從“皇城”到“遺址公園”,遼上京的千年文脈在保護與傳承中生生不息。它不僅是契丹民族的歷史遺韻,更是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的生動注腳。
未來,隨著申遺工作的推進與保護技術的革新,遼上京必將以更加開放的姿態,向世界講述中華文明的遼闊與深邃。(內蒙古日報記者 周秀芳 韓繼旺 及慶玲 北方新報記者 查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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